老头沉默了半天，在自己的衣兜里面颤巍巍地拿出了一个包，里面倒是什么都有，花花绿绿的纸跟各种金属铸币。他仔细地数好了递给了商人，但商人不要花纸，单挑金属，半天才算挑够了钱。

老头死盯着商人在他的布袋里翻来翻去，最后小心翼翼的收好布袋，喃喃道：“吾为读书人，眼见这小女可怜，又苦犬子无伴，这才发了善心。尔等……莫要出门闲言秽语，皆知三人成虎，人言可畏……吾乃秀才之身，圣人之训，虽改朝换代亦不敢忘。”

商人笑道：“扒灰这事儿，还不都是你们读书人干的。”

老头的身体一僵，黑痣男人急忙打圆场说：“知道，知道，你就是给儿子买个伴儿。等到生儿子，不是，是生孙子的时候喊我们一声，到你家喝酒去。”

老头被抢白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，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明珠的身旁，拉住了她的手，而明珠则跟木头人一声未吭地任由他拉着走了出去。

她没有反抗，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魔窟，而这个老头看起来还算是老实。

或许是个好人呢？

这是明珠此时此刻唯一的一个想法与渴望。

明珠给老头拉了回去，让明珠以后管自己叫义父，说自己是前朝的秀才，是个读书人。

出了门倒是大大方方的叫了一辆黄包车，一路催促拉夫快点，一路不停的回望，似乎怕那三人反悔。

这是明珠第一次看这座庞大的城市，她的母亲或许便是这无数人中的一员。

活下去，找到母亲。

这是此刻明珠唯一活下去的希望。

老秀才把明珠领到了一座破旧矮房前，四周杂草横生，一片荒芜。

他站在门口喊道：“春儿，春儿，速看为父给汝带何物而归。”

里面跑出来一座黑色的小山，明珠看到一个巨人站在了她的面前。这个叫大春的人，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壮，矮小的老王勉强地能到他的肩膀，他的身体也非常的宽，肌肉横生，只是那张脸上却带着稚嫩的表情。

大春跑到面前，看到明珠愣了一下，伸手傻乎乎地说：“爹，什么好吃的？”

老秀才气得给了大春的肚皮一巴掌说：“你个傻东西，莫叫爹，要叫父。这个是女人？为汝妻！”

眼看着大春一脸茫然，老秀才气得一跺脚说：“就是你媳妇。”

大春一下子过来抱住了明珠，双臂跟胸膛好像是慢慢闭合的墙壁，让她感觉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了。

老秀才似乎很高兴，骂了大春几句傻子，然后说：“今夜成亲，为父带些吃食回来。”

大春将明珠抱进了屋，别看房子挺破，里面倒是格局不小，大春将明珠扔到了土炕上，她看着这个如山一般的傻子，在床上将自己努力地缩成了一团。

可是她知道在这里，不会有人救她。

或许这就是命吧。

明珠闭上了眼，等着悲惨的命运将她揉碎，但是大春却没有再靠近她，而是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，最后拿出了一本破旧的书说：“媳妇，媳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