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叶雅感觉到了，在接过尸体的那一瞬间，母亲的手明显抖了一下。那里面的可是自己的夫君，自己的儿子，谁能真的那么淡然。

军车上有许多尸体，却依旧还有许多英魂躺在那荒凉的战场上，马革裹尸，归不来。叶雅望那长长的队伍，一口气压在胸上。

归来的路，没有哀乐，但灵车经过的地方，路人皆让道，停下，低头，连小孩都会被大人捂着嘴，不发出一丝声音。甚至是强盗们，都会绕道而行。

这就是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尊重，每个马车上或旁的人，都不自觉提起胸膛，像一个战士那样走着，不见一丝哀伤，只有庄严、神圣。

这一日，是灵车到京城的日子，满城的白色布条，在风中飞扬。城头上的周慎，若有所思。这便是文人看不起的武将们嘛，文人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！

周慎此刻看不起的是自己。他看见了，随军的妻子，瘦小的身躯，是如何走过那千里路的，为何不坐在那马车上。

周慎不知道，叶家的女人不输男，为了显示尊重，每个接灵的，无论男女皆不得坐马车而归，要与战士们共苦。

“你是回夫家，还是...”到了叶府，钱梦莹淡淡开口。

“晨儿更喜欢留在这。”叶雅望着叶府的牌匾，坚定地说。

“那便帮母亲一起料理...后事...”

“是。”

这一行为却激怒了定国公夫人，“这灵，我让她送了，她叶雅还想怎么样！我的孙子居然不葬在我周府的祠堂，我周府的人是死绝了，还是怎样！慎儿，你必须把她给我接回来，还有我孙儿的骨灰一起带回来！”

“夫人，别生气，小心气坏了身子。”张妈连忙上前顺老夫人的气。

“这是遭了什么孽啊，居然娶回来这样的一个媳妇。”

“这媳妇，当初是你逼着我娶的。”周慎突然发话。

“你...你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什么意思？当初，我和涵儿青梅竹马，两情相悦，您嫌弃她家室低，以死逼我娶叶雅。现在呢，我定国公府，借叶府的势，崛起了，您开始嫌弃她是武将后代，嫌她没有礼数。我倒想问问您，您什么意思！”

城头上，看到了那样的叶雅，不是周府里那低声下去，低眉顺眼的叶雅，周慎才知道，这场婚姻毁的原来不单单是他和涵儿。

“你...你...你是要气死我才满意嘛！当初是墨涵，如今是叶雅，真...真是有了媳妇，忘了娘。哎呦，我的命怎么那么哭...”

“孩儿不孝，先下去了。”周慎心里无比地乱，他此刻只想静静。

其实乱的又何止他一人。

“总归要回去的。”灵堂中，钱梦莹开口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嗯。”钱梦莹不曾问过自家女儿回去后会怎么办，这条路是她选的，那么只有她自己能走下去。“叶府，永远都是你的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