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说我住的那山间茅屋上有群龙盘旋，帝王之气盎然四溢，望我来日君临天下之时要造福百姓。我当时权当是那僧人的妄语，但也恐招来杀身之祸，于是在当夜趁那僧人熟睡时灭杀了他。也可能是因此你皇三叔才与我如此缘浅，杀伐之心才会如此之重。但无论怎样，你还是要助你堂弟守住周国的基业，我知道你做得到，生在我姜家也不知你之幸还是不幸。”

姜娍抢过答道：“这自然是娍儿的大幸，今生有您这样的祖父是娍儿修来的福分。”

姜帑欣慰地说道：“我自然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，现在你已经是易宗的宗主了，等你皇父登基后，易宗诸事你不必回禀于他，一切皆由你全力定夺。派到各国的细作你也已经清楚，这一谋可是谋天下，你惧不惧。”

姜娍答说：“娍儿不怕，娍儿会为堂弟保住山河，此番烠王皇叔回京我也定会按您的吩咐护他性命周全，一切都请皇祖父放心。”

姜帑道：“你自小就聪颖灵秀有余，言语见解自然不同于凡俗。你觉得为何这天下之间，小才微善者不胜繁举，但最后事无所成的亦是不在少数呢？”

姜娍道：“娍儿以为这些人之中性格各异，或生性腼腆所以时常太过被动，或又自命不凡常拉不下脸面，而有的又少乏高远之志，诸如此类等等。且不仅性格相关于此，家世门第、个人喜恶、所经所历等亦关乎甚多。皇祖父您认为如何。”

姜帑道：“你说的甚好，望你明白，成大事者切不可陷在这凡人常落入的旧套里。我戎马倥偬多载，又临帝位十八年，一生见过的人无数，一切都早已了然。只是你还稚嫩……还有太多的事……看得不通透……望日后你能多加自勉……待来年人非物换……万境归空之时，你也切莫伤怀。”姜帑已没气力再说下去了。姜娍早已泪下。

天已暗了下来，宫人在门外请允进来掌灯。她们点了灯便退下了。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已隐隐响起，姜帑唤姜娍将窗子推开，尽管外面风大且凉，但姜娍知道违拗不过，遂将窗子敞开了一扇。姜帑强挣着要起来，姜娍无法就过去将祖父扶起，伸手拿过软枕垫在了他背后。

姜帑强撑着，道：“娍儿，皇祖父……想再听一听……你的琴声，你就为我……为我再弹一曲吧。你过去吧，我……我还坐得住。”姜娍微微扶持着皇祖父慢慢起身，挪步走到放琴的案前，就着案下的席子坐下，宽大的袖子覆在琴上，手指撩动着琴弦，琴声甚是悲怆。窗外的烟火放的越来越密，声响越来越大，寒风呼呼而作，直欲盖过琴声。

姜帑听着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并不心烦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落下了眼泪，这是姜娍今生第一次见他落泪。

姜娍知道皇祖父不是留恋人间的富贵荣华，更不是有壮志未筹。而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