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话时的语气没有冰冷,没有厌恶,更没有恨怒。
他对她笑,对她温声说着话,美好得……像是一场梦。
那个时候,他还是喜欢她画画的。
直到很久以后,他突然开始厌恶她,他说,“林言欢,模仿别人画画?你可真是好心机!”
模仿?她没有,画都是她一笔笔自己画的。
“邵城,邵城……不!”
“少夫人,少夫人?”
缓缓的,她睁开眼睛。
眼前的人,不是沈邵城。
是沈家的家庭医生陈琛。
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是陈琛的父亲作为沈家的医生的。
老太太过世后,陈琛的父亲很快退休。
这个年轻的医生,面容斯文,眉眼温和。
他说,“你醒了?”
言欢的眼里嘴角还残留着梦里的味道,有温柔的幸福,也有无措的惊慌,这让她看起来明艳又让人心怜。
陈琛眼底情绪微动。
“哪里痛吗?”他温声的问。
言欢仿佛听不到,混沌美好散去,那些血腥狰狞的记忆扑面而来。
林荫道,一闪而过的身影,被捂住的嘴……
她看向右手,那里,已经被包扎起来。
“手……”
声音颤抖,眼里惊恐和迷茫,“手……我的……我的手……”
“少夫人的手已经处理过,麻药过了可能会痛,只是伤得太厉害,若想与从前无异,怕是……”
蓦地,她抬起眼。
“画画呢?”
“那画画呢?我的手,还能,画画吗?”
“抱歉。”
脸色骤然煞白,她踉跄着下床冲了出去。
“少夫人!”
言欢充耳不闻,她跌跌撞撞一路到她的阁楼。
阁楼里,一片的狼藉。
逼仄的房间凌乱不堪,书桌柜子被翻开,里面的……
“画!”
她蓦地扑过去,下意识伸手,手上却一阵剧痛,疼得她眼前模糊。
那只完好的手在柜子里翻找,她脸色惨白,“画……我的画,我的画呢?我的画呢……”
她的手废了。
从此不能再画画了。
可她以前的,以前的那些呢?
那些保存着她的记忆,那些在无数次被他冷言所待后给予她温暖的画……呢?
哪去了?
哪去了!
砰!
门被踢开。
商玉萍一脸怒意,“你又在作什么妖!那些劳什子的画被我烧了!晦气的东西!”
“我可怜的青青还躺在床上,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怀着我的乖孙,害人精!我非要你偿命!”
声音忽近忽远,她在疼意里恍惚看到商玉萍恨不得她死的目光。
不由的,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。
孩子……
是了,她怀孕了。
这里,有一个宝宝了。
他还那么的小,他需要她。
“没死就给我躺着养胎去!”
商玉萍看着过来的陈琛,到底顾忌一分脸面,沉声让佣人拖她回房。
言欢怔怔看着那空空的柜子,蓦地扑到床边,从枕头下翻出一张照片,是母亲最后一张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