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静多一个字都没有留给院长,拿着那一摞假检查单,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手术室走去。
护士们都在手术室门口围着林秀香,左一句右一句地安慰着,却没人能说出来个所以然来。林秀香目不转睛地盯着徐静的方向,在徐静出现的那一刻,像头预备已久的狮子一样飞奔了出去,死死地拽着徐静的胳膊。
“徐医生!徐医生!”林秀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徐静不忍心直视林秀香那炽烈的眼神,总觉得那眼里的火苗要把自己烧死。
徐静的食指紧攥着,险些被捏出血来。林秀香从徐静的手里抢过检查单,听着徐静亲口说出了残忍的审判:“对不起,您的丈夫在这段时间里病情恶化,目前的配型已经不满足他的身体状况了,目前只能做保守治疗,至于后续……只能听天由命了。”
徐静说完便强硬地推开林秀香,吩咐旁边的护士带着人去办理退费,自己则迈着大步离开了手术室,如果仔细看,还能在她的背影里看出些逃离的意味。
护士们面面相觑,集体沉默了两秒便不约而同地散开了。
徐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,用冷水猛冲了自己的脸后,从电脑里调出了吴刚的病例,从头到尾细细地查看。
吴刚是她一年前收治的病人,患有严重的肾脏衰竭,这种病到了他这种程度,只有肾脏移植一种方法可以治疗。吴刚算是比较幸运的病人,在病情进一步恶化前,寻找到了合适的配源,但吴刚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工,家里为了给他做手术耗尽了原本就不多的家财。因为手术费一直交不上,吴刚的换肾手术一拖再拖,却没想到拖到现在,好好的配型变成了别人的。
徐静关掉吴刚的病例,盯着自己电脑上被院长新发过来的侯董儿子的病例,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。
两小时后,手术室的灯重新亮起,只是这一次,躺在病床上的人变成了侯董的儿子。几天后,吴刚就会因为病情恶化不治身亡,而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会重新变得健康。这肮脏的金钱欠下的累累血债,该由谁来偿还呢?
徐静看着因为麻醉而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的患者,脑子里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——血债血偿。
“菲菲,别乱动,妈妈很快就下班了。”徐静趁着等待下一个病人的间隙,回头嘱咐道,“你赶快过来妈妈这。”
正说着,一个高高瘦瘦学生模样的男孩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。
“您好。”徐静扫了一眼男孩,觉得男孩看起来还挺健康,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情况,因此多问了句,“请问您是哪里不舒服呢?”
男孩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把手里单据递给徐静。徐静只是瞥了一眼,浑身便像被冻住了一样,动弹不得。
那是一张手术通知单,主刀医师一栏签着徐静的名字——那是吴刚的手术通知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