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,除却那愈发急促的呼吸之外,幽暗寒冷的走廊间终于有些声音。
女孩儿的声音在光洁一色的瓷砖上回荡,缭绕于韩夕耳畔。
他听得出,女孩儿那压制在平淡略有起伏声音下的感情;
他也听得出,那本来清脆好听的声音,因哭泣过而染上的点点沙哑颗粒感。
何思思哭过。
还哭得很厉害。
不知是因为病还是......
韩夕嘴唇张合一二,他想解释些什么——
医生说他没事了,已经可以出院;
医生说已经找到适配的骨髓,只消准备好一笔不菲的钱财就行;
医生说只要调养得好的话,病情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;
医生说......
可最终,韩夕却是无声笑笑。
他也想报喜。
可是那是只存在美梦中的谎言,而现实是钢与铁的残酷冰冷。
“我不想分手。”
“我们不分手了,好吗?”
“......”
“......”
微颤的声音之后,是沉默。
砰——
窗外夜雨夹杂雷光,上帝为韩夕揭开了黑暗的面纱。
他看见对面,女孩儿脸颊上的两行泪水,无声滑落。
一行又一行。
止不住。
光亮一瞬消失,黑暗再度将两人身前身后的空间笼罩。
朦胧中,何思思似乎蹲下了身。
她蜷缩在韩夕面前,双臂挽着她裙摆下的如瓷双腿,成了小小的一只、成了无助的一团。
踏...
踏...
踩踏着湿透了的鞋子,韩夕慢慢朝前走去,他想去抱住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。
可是,他忽而想起他身上的衣物是湿的。
所以他终究是没有上前将女孩儿抱住。
女孩儿的倔强,终究是没能抵御住情感的横冲直撞。
抽噎与哭泣的声音,一声又一声逐渐放大,最终掩盖过了滚滚雷声与细碎雨夜嘈杂。
韩夕知道,他应该说些什么。
“思思,我听胖子说......”
韩夕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那“心脏病”三个字,终究是没有从他嘴里迸出。
两秒之后,韩夕含着笑,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一二。
他手掌摸到了女孩儿的头。
“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分手啦~”
“但是没事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你知道我很厉害的,上次校园十大歌手我不是第一吗?”
“我在医院还认识了一个唱片公司的领导,我想自己出一张专辑,然后挣钱,挣钱之后一起治我们的病......”
......
韩夕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。
他描绘了一个天方夜谭的美梦。
那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梦想,连韩夕自己都不太相信......
那些存储于他脑子里的歌,真的能改变他的生活吗?
韩夕不知道。
他没有启动资金;
他没有团队;
他甚至没有充裕的时间......
他只有脑海中那千千万万首熠熠生辉的曲子,以及这具身体得天独厚的声乐条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