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羽只笑了笑，道：“沈姑娘请帐中坐。”他掀起帐帘，微笑注视着她。

沈宛竟丝毫没有迟疑地就走了进去。

为什么？

我本不能的。

罢了，明日以后，也许此生再不能相见。诚如司马欣所言，人生短短百年，让我也肆意一次吧。

酒。

满满一桌，竟全放着酒，仿佛也是美酒。只有一个酒杯，孤零零地环视着四周的酒坛。

沈宛默然，伸手拿起酒杯，淡然一笑道：“这想必是给我的？”

项羽微微点头，随手拿起一坛酒，将她的酒杯满上，含笑道：“你喝完这杯酒，我也能喝完这酒坛中剩下的酒，你信么？”

沈宛微微一笑，道：“将军果然海量，我的酒量与将军比，怕是不行的。”她昔年为江南名妓，自然少不了饮酒应酬之事，是以酒量并不差。只是若与项羽比，自然还差得太远。

她只能暗暗祈祷，希望自己不至于喝醉。

“请！”项羽吐出这一个字，已仰首喝了一坛。

沈宛心中剧痛，也不言语，仰首将杯中酒饮尽。好烈的酒，却教她心中舒坦了半分。

“好酒量！”项羽赞道。他伸手拿起另一坛酒。

一只玉手盖在了这坛酒的另一侧。

“你找我来，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喝酒？”沈宛凝注着他。

项羽笑了笑，抬头深深看进她的眼睛：“那么，你愿意陪我说话么？”

沈宛怔了片刻，道：“不愿意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还是喝酒吧。来，今日不醉不归！”项羽将她的手拨开，继续给她的酒杯里满上。

沈宛静静凝视着酒杯中的酒，也不抬头，忽然道：“清言姐姐对你不好么？”

项羽浑身震了一下，他笑了起来，笑得畅快极了：“好，当然好啊。你苦心为我安排的，怎能不好？”

你果然什么都清楚。原来你也在演戏，苦了自己，只是为了配合如此狠心的我。

沈宛忽然一口气将酒杯里的酒全灌了下去。喉咙火辣辣的疼，却毫无感觉。

“所以，你也要好。”项羽注视着她，一字字道，“庄弟是我最亲的人，你不能辜负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沈宛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微笑。

“所以，今夜之后，一切都过去了。”项羽缓缓道，“你是沈姑娘，我是项将军。”

沈宛瞬间将自己的心撕成碎片，含笑一字字道：“从来都是如此，不是么？”

项羽再次笑了，将一坛酒一饮而尽，大笑道：“是，正是如此啊！”

两人就这样喝着。沈宛每坛喝一杯，项羽就将坛中剩下的酒全部饮尽。

桌上酒坛越来越少了，正如这心痛，随着点点滴滴酒灌下去，仿佛也越来越浅了。

麻木，有时是不是一种福气？

沈宛究竟是醉了，她真的醉了。

她忍不住强撑着站了起来，却又头晕爬不起来，又跌了下去。努力了好几次，总算站起了身子，摇摇晃晃地在帐里走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