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眼珠子滑到眼尾，分神瞥了她一眼。

那神色，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，好笑又无奈。

“姑娘不是要去织女村么？”

“是......”

是去织女村没错，但......

“怎么......怎么是你？你明明......”

明明什么，阮娇娇脸色一白，将手里车帘放下，极快地又退到马车里头。

她的小马车没有后门，车窗也不大，没法翻窗出去。他在前头一横臂，就堵住整个车门。

她压根插翅难逃。

阮娇娇惊慌之余，掀开车窗帘子往后看。

陇南城门渐行渐远，不过一会儿，官道上就没了多少车马和人，她方才明明还瞧见有的三个护院，压根就没跟上来。

“驾！”

前头传来他扬鞭打马的声音，阮娇娇被那破空声吓到，一惊，攥着那串冰糖葫芦靠到马车最里头去。

马车开始颠簸，他偏离了平整的官道，好像往偏僻山沟去了。

阮娇娇想起那天，她也是被带到偏僻的明峰山下去，心里不住懊悔。

就不应该出门！

她还以为山贼都被杀了个精光，不会再有危险。

哪想得到杀了山贼的人敢再来？！

但是比起那天，今天她手上有一串冰糖葫芦。竹签子应该......能当做武器。

“吁！”

拉车的马被他扯停。

阮娇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眼睁睁看着他面上带着笑掀帘进来，手里提着——

长刀！

也不知道是他习惯性握刀防备的姿势，还是有意用这闪着森冷寒光的凶器恫吓她，刀尖就冲着她这头，近得阮娇娇甚至能把刀面上的花纹看个清楚。

跟那天他用的长刀好像不一样，这把更宽一些。

刀刃看着也更锋利。

阮娇娇眼圈顿时就红了，咽了咽口水，直把自己往车子最里头挪。

但哪里还有能挪动的地方？她的背早就抵上了车壁，只能可怜兮兮缩在角落里。

退无可退，是困境。

曲起双腿，阮娇娇抱紧自己的双膝，匆匆擦了一把眼泪，并不自觉垂眼看了一下他粗糙厚实双手。

这双手，那天狠狠掐过她，她知道他稍稍用力就能拧断她的颈子。

“姑娘怕什么？”

那男人嘴角一弯，笑着看她，更逼近过来。

长刀已经出鞘，这不像一个真的想知道她在怕什么的姿势。

可他认真看着她，眼中笑意浓得很。那天眼里凶悍的光，这会儿没有，好像是真的想知道怕什么一般。

但是她在怕什么，他是真的不知道吗？

还鼓励地瞧着她，期待着她的回答似的。

这人真可怕，杀人之前，还要逗弄一番？

“姑娘？”

“怕......怕你。”

声音小小，蚊呐一样。

这全然是阮娇娇在惶恐之中的下意识反应，但这反应叫她立即后悔了。

因为男人没听清，更往她这儿凑近了些。

“姑娘说什么？”

他的话尾扬了起来，带着笑的语气中，故意扬出一些不满。

为了方便凑近听，他还把刀尖冲下，扎在她身侧的车厢底板上，以撑着自己的手臂。

那肌肉贲张的手臂展着，人单膝跪着，全然将她拢着。

阮娇娇身后和身侧是车壁，身前是壮实的他，往哪儿都没个出路。

如笼中鸟，别说展翅难飞，这逼仄狭小的空间，就算她真有翅膀，也未必能展得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