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辩解到。
“恁个憨包,人都快饿死咧,要这些有啥用?”
“恁嫁给俺,受委屈,一块红布再木有,那俺还是人?”
“憨包,你今儿娶了我,明儿找那贩牛的把我卖咧,换着五升小米儿。”
“恁说啥,就是饿死俺,俺也不会卖咯你!”
“栓柱,恁听我嘞,卖了我,恁去陕西,恁能活,我去洛阳,我也能活!”
“不卖!老子不娶了!”
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,鼻子里喘着粗气,一把把红布塞到她手里,大喊到。
“狗日的,饿死老子!”
他没想到,这愤怒一走,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。
怀抱着她冰冷的尸体,栓柱犹还记得两人相恋时的场景。
那年他还在老东家做长工,一天上午。
“栓柱,你弄啥嘞?骡子可喂咯?”
老财主周尚德在石头上敲了敲烟杆儿,干瘪的嘴唇砸吧了两下,细眯着老鼠眼,透着精明的光芒。
“老东家,恁放心,骡子俺早喂嘞,对嘞,常四娘叫俺下午有事儿,俺去去就回。”
栓柱一边整理着衣服,一边往外走。
“咋,那婆子又给恁介绍妮儿嘞?我说你个龟孙今儿咋勤快嘞,啥人家?可中?”
“还没见过嘞,中不中可不是俺说了算。”
栓柱最后拉了拉夹袄,似乎觉得还不甚满意,又插手捋了捋头发。
“老东家,我可去了。”
“可还下地嘞,早些回来。”
周尚德喊了一句,顺着栓柱的背影,望向了远方。
天上没有一朵云,三月的太阳竟也有几分毒辣,黑黢黢的山包上面挂着惨白的雪块,割得眼睛生疼。
只有一抹俏丽的嫣红,在寒冷的雪地里噗的一声,悄咪咪的绽放了。
“恁地,桃花也开始发春咧?”
栓柱一溜烟跑到常四婆儿屋外,站在两个圆形的尖土堆中间,扯着嗓子喊。
“四婆婆,我是栓柱。”
“栓柱啊,快进来,站在外头做啥嘞?”
常四婆儿语调很奇怪,她是外乡嫁来的,据说祖籍是四川的,说话总带点儿四川的麻辣味儿。
跟着四婆领进屋,栓柱才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姑娘,见他进来,赶忙低下了头,羞臊得别过了脸去。
栓柱只见了个侧脸,红扑扑怪可爱的,身上裹着碎花的袄子,头发黑得发亮。
“咳咳,站着弄啥嘞,你先坐,我去给你倒碗水。”
四婆咳嗽了一声,不动声色的推了一把栓柱,小声在他耳边说话。
“你光死盯着人妮儿弄啥,坐下聊。”
四婆说坐下聊,她自己倒跑了,栓柱脸皮再厚,没有媒人介绍,也不好意思跟人搭话,讪笑着坐在了那姑娘的对面。
莫一会儿,四婆端着碗水进来,坐到了中间。
“栓柱喝碗水,看你跑那样儿,这是小桃儿,家在东乡,小桃儿,这是栓柱,恁俩认识认识。”
栓柱嘿嘿笑了两声,挠着头,看起来倒是憨厚老实。